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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6章 番外一.叫花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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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暖花開的時候,喬家粉刷一新,大紅燈籠高掛,迎來一樁喜事。

新娘是聞名鄉裏的喬四姑娘,新郎是誰?

新郎是四姑娘去年冬日從雪地裏撿回來的一名叫花子。

聽者驚得險些掉了下巴:“為何呀?難道四姑娘貌醜?沒人肯娶?”

“四姑娘貌美如花,不信?不信到繡坊裏瞧瞧去,她每日都在。”有人答道。

“那是為什麽呀?”

“要我說,四姑娘雖然美貌,年紀有些大了,都二十了,急著嫁出去吧。”

“她不愁嫁,自從她回到延溪,每個月都有媒人上門,你想啊,敢跟喬家結親的,都是些有分量的,可四姑娘一個也瞧不上。”

“怎麽就瞧上了這叫花子?”

“長得好看啊,寬肩窄腰高個,俊眉修眼鼻梁挺直,一張臉不像書生那麽白,又不像莊稼漢那麽黑,恰到好處,看一眼就覺舒服,一頭長發烏亮濃密,黑絲絨似的,笑的時候掀一邊嘴角,好像在笑話人。”

“切,一個叫花子還笑話人?”

“雖說是叫花子,可他被喬四姑娘撿了回去,我看那,是天底下最有福氣的叫花子。”

……

晚飯後,喬容在燈下琢磨繡樣,唐棣枕著她腿發牢騷:“容兒,她們說我是叫花子。”

喬容嗯了一聲,他又道:“還說我是你撿回來的。”

“你就是我撿回來的呀。”喬容笑道。

“她們說你看上了我的臉。”他翻個身,仰臉看著她。

她擡手撫上他臉:“我就是看上了你的臉呀。”

他沖她撅起嘴,她俯身親親他唇,笑說道:“你呀,給自己找些事做,練劍啊讀書啊畫畫啊……”

“那些太耗費心力,我不想做。”他打斷她,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。

喬容笑道:“不願做那些呢,就陪著迎春玩耍,素華嫂子又有了身孕,迎春總是纏著她。”

“迎春不經逗,不好玩兒,一逗就哭,還不如財神客棧的大黃狗好玩兒。”他嘟囔道。

喬容拍他一下:“虧得迎春那麽喜歡你,看到你就抱著腿喊姑父。”

“這一點我還是喜歡迎春的,所以我偶爾也給她當馬騎。”他不滿道,“可是看孩子是力氣活,郎中說了,我挨餓受凍壞了身子,不能做耗費心力的事,所以,不能多做。”

喬容笑道:“你喜歡閑著就閑著,不過呢,別總去偷聽那些三姑六婆的閑話。”

“不是有意聽的,走到那兒都有人在說,昨日到縣府閑逛,人們都在議論。”他哼了一聲。

“你什麽時候也在乎人言了?”喬容笑問道。

“倒不是在乎人言,他們提到我的時候,就說那個叫花子。”他憤然道,“爺就不配有個名字嗎?”

“不能讓人知道唐棣還活著,否則唐將軍就犯了欺君之罪。”喬容撫著他的頭發,“要不,還叫回秦來寶?”

“不,得換一個跟過去無關的。”他靠著她,不時舒服得哼哼兩聲。

“叫你小豬吧。”喬容笑道,“除了吃就是睡,還愛哼哼。”

他故意哼得大聲了些:“舒服了,還不準哼哼嗎?”

“準,只要你高興,什麽都準。”喬容笑道。

“那,今夜裏為我沐浴嗎?”他眼巴巴看著她。

喬容奇怪道:“不是昨夜裏剛洗過嗎?”

“如今天氣熱了,今日又往後山跑了一趟,滿身的汗。”他抱怨著。

喬容無奈看著他:“那好吧。”

他高興得捉住她手,表功一般說道:“你知道我跑到後山做什麽去了嗎?我到岳父母的墳頭看了看,墳頭的樟樹長起來了,跟我一般高。”

“那是胡二叔的功勞,他每日都挑水澆灌,你連一瓢水都沒澆過吧?”喬容睨著他。

“挑水更是力氣活,更不能做了。”他理直氣壯說道,“我得將力氣留到洞房花燭的時候……”

喬容用力拍他一下:“又胡說八道。”

“什麽都不讓做,只能過一過嘴癮了。”他臉埋在喬容腿上,悶聲道,“郎中胡說,我明明好好的,非說我凍壞了。”

“郎中沒說你凍壞了,只是說你不能急於求成,得養精蓄銳……”喬容通紅了臉,“否則,以後要不了小娃娃,你們唐家可就絕後了。”

“要不了就要不了,讓素華嫂子多生幾個,送我們兩個就好。”他挨蹭著她耍無賴。

突聽外面有人嚷道:“四姑娘在嗎?我要見四姑娘,讓我見見四姑娘……”

“我瞧瞧去。”喬容起身向外。

裏長家的公子延孝文近日三喜臨門,一喜是前年秋闈中舉,雖比喬柏晚了三年,可浪子回頭金不換,在附近傳為美談。

二喜是去秋娶了親,岳家是祁門的大地主,可謂門當戶對,新娘子清秀可人,小兩口正新婚燕爾蜜裏調油。

三喜是年初去縣衙補了主簿的缺,成了九品官,雖比不上喬柏的七品,可也是延溪村排名第二的風光。

今日午後,聽到人說喬四姑娘要和一個叫花子成親,當即回了延溪直奔喬家。

看到喬容出來,他漲紅著臉站了起來,他兩手發抖聲音打顫,他悲憤說道:“六年前與四姑娘分別後,我發奮讀書,五年前鄉試落榜,正心灰意冷的時候,四姑娘回到了延溪,我覺得是老天爺將你送回了我身邊,我更加勤奮,去春中舉後,才敢求我娘請媒人上門求親,可四姑娘說,雖然唐少將軍死了,你此生非唐少將軍不嫁,我無奈作罷……

他的聲音哽了一下:“我把四姑娘放在心裏多年,我知道自己比不過什麽少將軍,可我還比不上一個叫花子嗎?聽到這個消息,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,我就想當面問一問四姑娘,你為何要如此作踐自己?你在我心中是可以為後為妃的女子,最不濟也得是個誥命,可你為何要嫁給一個叫花子?”

“因為我長得好看。”唐棣從喬容身後走出,挑眉看著他。

“你是……”延孝文後退一步,指著他說道,“你不是那個姓秦的嗎?”

“沒錯,當年打你的那個,怎麽?又找打來了?”唐棣往前一步。

“當年你住在財神客棧不走,我就懷疑你沒安好心,原來是對四姑娘別有居心,你為了得到她,竟然假裝是叫花子,博取她的同情?”延孝文不退反進,指著唐棣對喬容道,“四姑娘,你可別上了他的當,他不是什麽叫花子,他是個山賊,六年前你到延溪的時候,他跟著你就來了,他帶著一大幫子人,個個一臉兇相,一看就非善類……”

他說話的時候,唐棣往前幾步,屈膝頂在他大腿上,他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,喬容忙過來攔住了,對延孝文說道,“你所說的秦公子就是唐少將軍,他當年特意帶人護送我到的延溪,這位呢……”喬容伸手勾住唐棣手臂,“他的相貌肖似唐少將軍,所以我對他情有獨鐘。”

延孝文楞楞看著她,喃喃說道:“難怪傳言說你相中了他的臉。”

“多謝延大人厚愛,請回吧。”喬容笑笑,“新娘子還在家等著你呢。”

延孝文悚然一驚,羞愧滿面,作揖道:“我這就走,這就走。”

看著他匆匆走出,唐棣摟著喬容轉身向裏,在她耳邊輕聲問道:“即便我死了,也非我不嫁嗎?”

喬容嗯了一聲。

“傻丫頭。”他親上她的臉頰,低聲說道,“也許我這輩子只能是個叫花子了。”

“我不管。”她兩手環上他肩,“我只要你。”

“你養著我嗎?”他將她圈在懷中,看著她笑。

“我養著你。”她輕聲說道,“我還要順著你,慣著你,讓你成為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叫花。”

“為何?”他的唇貼上她唇。

“我願意。”她含住他的唇瓣吸吮。

唇舌交纏,他抱起她上樓,與她滾倒在榻上。

意亂情迷間,繡珠在外喚一聲姑娘。

她用力推拒著他,他頹然松開,掃興說道:“每次都這樣,繡珠太可惡……”

“繡珠,打水,我要侍奉姑爺沐浴。”她隔著簾子吩咐道。

看著他臉色由陰轉晴,翹著唇角孩子氣得笑,她撫著他臉笑道:“我笨手笨腳的,怎麽總是讓我為你沐浴?”

“我願意。”他專註看著她,想著去年冬日那個雪夜。

他最狼狽,也是最幸福的一夜。

他滿身糟汙瀕臨死亡的時候,聽到了她的聲音,嗅到了她的香氣。

她抱著他溫暖著他,她笑著親他,她怕他睡著,不停得逗他說話。

有人跑過來擡起他的時候,她一直握著他的手。

她親自為他洗浴,水換了一盆又一盆,由黑轉灰然後轉白,她一遍一遍為他篦著頭發,由打結到順滑。

他洗浴幹凈昏睡過去,她脫下衣衫鉆進他的被子,她的手腳纏著他的,用體溫溫暖著他。

他的身子轉暖後,她悄悄起身穿好衣衫,坐在他床邊守著他。

她以為他不知道,其實他早已醒來,只是貪戀著她的馨香溫暖,一動不動靠在她懷中,舍不得睜開眼……

“想什麽呢?水打好了,走吧。”她牽起他手。

“容兒,今夜裏,我給你洗吧。”他心猿意馬道。

她不說話。

“你看了我無數次了,我還沒看過你,不公平。”他耍無賴道。

“你願意的。”她笑說道。

“都光著抱過了……”他意識到不對,猛然住了口。

她停下腳步狐疑看著他,看著看著甩開他手,沈著臉蹬蹬蹬下樓去了。

自從他回來,她還沒有跟他翻過臉。

“自己洗去吧,別等得水涼了。”繡珠幸災樂禍看著他,姑娘太慣著他順著他了,早就該像今日這般,常給他些臉色看。

“洗什麽洗,我得先哄我家娘子去。”唐棣往樓下追去。

樓梯下到一半,她迎面上來了,笑看著他說道:“好啊,今夜裏你給我洗。”

他楞了楞,忙說道:“容兒,你確實有些太慣著我了……”

“我願意。”她笑道。

“那,咱們一起吧。”

他笑著攜起她手,沖樓梯口發呆的繡珠做了個鬼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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